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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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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醫務室裏。

校醫白芊芊剪開了傅庭淵的左腿褲管, 看著他膝蓋上猙獰的傷口,忍不住皺起眉頭。

“你這是做什麽了,傷成這樣?”

傅庭淵言簡意賅:“打籃球。”

校醫姐姐消毒的動作頓了下, 有點吃驚:“嗬?那得多大勁啊。”

“嗯, 下死手的那種。”

傅庭淵仍舊輕描淡寫地回。

他的註意力全放在寧音身上,這會兒她正皺著眉頭, 嘴角微咧,一副吃痛的倒抽氣模樣,仿佛他腿上的傷口嫁接到了她的身上。

“好疼哦!”

他忍不住彎了下唇, 又很快板住臉。

白芊芊“嘖”了一聲, 不算太懂現在青春期少年們的腦回路, 她把酒精棉球輕輕摁在他的傷口上消毒:“可能會有點疼。我先給你消下毒,我建議你去市醫院看看。”

傅庭淵沒什麽感覺。

他沒受傷, 這點兒傷,也是為了博取寧音同情而制造的假象。

他故意套話問:“會影響接下來的生活嗎?”

白芊芊點頭:“會。”

她看一眼小臉都快皺在一起,一副痛到難忍模樣的寧音,問:“你呢?傷哪了?”

寧音楞了下:“欸?我沒受傷。”

白芊芊奇怪道:“那你疼什麽。”

被這樣點破,寧音有點不好意思, 她摸了下耳垂,指了下傅庭淵,小聲道:“啊……我替他疼的。”

夏日暖風吹動窗簾,蟬鳴震耳, 寧音恍惚間看見傅庭淵笑了一下。

他還笑。

都快痛死了吧,他還笑得出來哦。

她沖他皺了皺鼻子:“嚴肅點!”

這傷口, 校醫都看不好,完全很嚴重了好不好!

傅庭淵“嗯”一聲。

嗓音懶洋洋的,像應付, 無形間又似乎帶著幾分親近。

寧音有點不自在地把視線挪移開。

白芊芊覺得這對小同學可真有意思。

男生受了這麽重的傷,臉上沒一點兒痛色。

女生沒受傷,一副快疼暈過去的表情。

“我給你開請假條,你那傷口很嚴重,現在趕緊去醫院看看。”

白芊芊坐下來寫請假條:“校卡給我。”

傅庭淵沒動作:“沒事。”

兔子叫道:“怎麽沒事!你快給啊!快讓她心疼你!”

“餵!主人!你該不會改變心意了吧!”

嘰嘰歪歪的小動物吵得太陽穴突突地跳,傅庭淵直接禁言了兔子。

如他所料,寧音激動地跑過來:“怎麽沒事!你都傷成這樣了!”

她素白的手掌朝上:“快拿出來,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嘛!”

他伸手擋,兩人一來一回,他遂又倒吸了一口涼氣,動作僵了一瞬。

隱秘,也足夠逼真。

這樣的小動作一點也沒逃過寧音的眼睛,她趁著他怔楞,立馬從他的校褲口袋裏抽出了校卡,似乎怕他搶奪,她飛快地跑到白芊芊身邊遞過去,又把自己的校卡也遞到白芊芊面前:“校醫姐姐,他一個人沒法去,給我也開張請假條吧,我好陪著他一起呢!”

白芊芊笑了下,“不怕錯過課時,影響學習?”

“沒事的。”寧音把校卡往她面前又推了推:“就一個下午的課,也落不下多少的。”

“行吧。”

安心看校醫姐姐開好請假條後,寧音這才長舒一口氣。

轉過來,看傅庭淵似乎掙紮著想走,她忙上前拉住他:“欸,你等會呀,我陪你去。”

他攔她的手,仍舊酷酷地回:“沒什麽事。”

寧音不想和固執的少年爭論,幹脆越過他的手臂,徑自上前架住他的胳膊。

他的傷口很嚴重,自己又不重視,萬一出點什麽嚴重問題,也夠他想起來痛苦一生了。

“傅同學,做人要惜命。”

雖然她也很不喜歡醫院,討厭消毒水的味道,但身體出了問題,還是得需要醫生治療呀。

傅庭淵別過眼,聲音低且淡,嗓音微啞:“我沒法償還你的好意。”

兔子被禁言,看主人這操作,內心仿佛有千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。

什麽鬼?

怎麽和他們一開始設想的劇本不一樣?

這種時候主人難道不應該答應下來,然後趁著去醫院的途中想辦法吸血嗎!

怎麽還拒絕上了!

這特麽的演的哪出啊?

可惜沒有發聲渠道,兔子也只能在心裏咆哮。

而完全對此一無所知的寧音,則將傅庭淵的抗拒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。

“怎麽沒有。那你給我補課吧!”

她有點著急:“傅庭淵,同學之間就是要你來我往,互幫互助的嘛。正好快月考了,我需要你的。”

這姑娘真的特別好騙。

總是傻乎乎的,往他設置的陷阱裏鉆。

傅庭淵嘴角忍不住想往上揚,他迅速地抿住唇,狀似勉強地應了。

“好。”

寧音頓時喜笑顏開:“傅庭淵,你真好!”

兔子:“……”

這都行?!

這小姑娘怎麽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!

啊。

它嚴重懷疑,主人是不是在家偷偷把演員的自我修養給看了千遍萬遍,不然怎麽戲這麽真呢?

憑借著校醫的請假條,傅庭淵和寧音順利地出了校門。

烈日高照,走出校門後,寧音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,傅庭淵沒撐傘。

印象裏,好像那把黑傘一直都和他形影不離。

“熱嗎?要不要給你買把傘啊?”

熱。

快熱死了。

但不是太陽曬的,是生理欲.望使然。

傅庭淵很快回絕:“不用。”

他站在烈日下,唇瓣幹澀,思考等一會兒怎麽同她解釋即將發生的一切。

上一回那樣卑劣的手段,他不想再重覆第二次了。

“你等我會。”

顯然寧音完全當他客氣,扭頭就往學校裏跑。

傅庭淵不明所以,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她跑進了學校的超市。

再出來的時候,手裏多了把藍色的折傘。

不算遠的路,跑過來的時候,寧音有點喘,她跑的快,胸口微微起伏,卻笑盈盈地將傘撐開,勉力踮著腳,將傘面舉過他的頭頂。

他再一次對上她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,她彎唇沖他笑一下:“沒有黑色的了,將就用一下吧,傅同學。”

那種該死的罪惡感又加深了一些。

傅庭淵覺得罪惡。

他知道自己卑鄙,利用她的善良一步步地誘她進他的領域裏。

喉結微滾了下,終究他還是默許了她的動作。

寧音唇角的笑意更深:“那我們走吧!我們去市醫院好嗎?離得近些。”

“你還能走嗎?要是覺得吃力可以扶住我的。”

“嗯。”

兩人個子懸殊,寧音擡著手舉著傘,難免吃力。

那傘面時不時地貼上傅庭淵的腦袋,她便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,然後把手舉高一些。

傅庭淵看著她努力,抿著唇沒動作。

他不善迎接這樣的好意,也無法回應。

計程車很快到。

寧音收了傘,看傅庭淵略艱難地擡腿上車,好似力不從心。

她忙上前,架住他的胳膊,又怕自己撐不住,幹脆一手繞過他的身後,摟住了他的腰。

傅庭淵身子一僵。

空氣靜默,唯有心跳聲一聲蓋過一聲,全身上下仿佛淌過電流,帶起陣陣酥麻感,躥向四肢百骸,身體因為她的觸碰而感到興奮和愉悅,而烈日的暴曬又叫他有幾分頭腦發昏,大腦混沌一片,視線裏,是小姑娘因為害羞而緋紅的臉。

他心裏的聲音愈發強烈——

得到她。

他想要得到她。

寧音原本沒覺得什麽,但兩人站得近,她感覺的到身邊少年肌肉的緊繃,她擡起眼看看他,又低頭看看自己搭在他腰間的手,恍惚間反應過來,瞬間也窘得像只煮熟的蝦子。

寧音抽回手,目光不自然地看向旁邊,決定依靠讚美來緩解尷尬。

“你……你腰好細哦。”

但很顯然,傅庭淵不是個女生。

這種明顯只針對於女生的誇獎,收獲了他面無表情的一個“嗯”。

“……哈哈哈。”

氣氛再次變得凝重尷尬,寧音決定閉嘴。

兩人上車落座後寧音報了地址,視線沒敢往身邊傅庭淵身上瞟,幹脆眼觀鼻鼻觀心地低頭玩手機。

但她手機裏也沒下太多打發時間的軟件,再加上心中強烈的窘迫感,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來滑去。

幸而顧采采的消息進來,緩解了她的尷尬。

顧采采:[ 音音,情況怎麽樣?傅庭淵還好嗎? ]

寧音下意識地往傅庭淵受傷的腿上瞄了一眼。

血是止住了,但傷口猙獰,看著好嚇人。

寧音:[ 不太好。我們在去醫院的路上。 ]

顧采采:[ 天吶,傷得這麽重嗎?這邊也不太好,solo賽受傷的事情被體育老師知道了!現在在責罰秦傲,但我估計傅庭淵也跑不了。 ]

……太慘了。

本來就受傷,還要受罰,況且挑事的人也不是他。

索性市醫院離的不算遠,很快計程車到達目的地。

寧音再度攙著傅庭淵下了車進醫院。

熟悉的消毒水味道,寧音略有不適地皺了下眉頭,跑去給傅庭淵掛號,又認認真真地找尋科室,攙著傅庭淵到骨傷科。

醫生說要拍片,看骨頭是否傷到了。

傅庭淵不太情願。

他自己心裏清楚,沒什麽大礙,不需要做檢查。

這種時候他更想要考慮的事情是怎麽和寧音獨處,可寧音卻堅持著拉他排隊等檢查。

在這種事情上,她似乎有著不一樣的執拗態度。

傅庭淵沒轍,兩人坐在走廊過道上的椅子上等待叫號。

寧音忍不住問:“你為什麽這麽抵觸看病啊?”

因為根本沒病。

傅庭淵挑了下眉,反問道:“你呢?”

寧音沒懂:“啊?”

傅庭淵:“為什麽這麽執著。”

寧音瞪大了眼:“受傷了呀!難道不你痛嗎?早看好早治療呀。”

早看好早治療。

他在心裏默念了一遍,問:“生病了都要治嗎?”

“當然啦!”寧音覺得這個問題有點小學生,為什麽這種人盡皆知的道理他不懂啊?

她笑了一下:“如果可以的話,我以後想成為一名醫生。”

以前她沒有做夢的資格。

但現在她擁有一切,一直埋藏心底的夢想也漸漸的浮出水面。

醫生麽。

他胸腔內的那把火似乎燒得更旺了一些。

傅庭淵擡眼看她,艱難開口:“如果治病時,需要和病人做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,會介意嗎?”

寧音聽得專註,烏黑的眼珠澄澈,映著光,他忽的就有些說不下去。

寧音等了幾秒,沒等到後續:“嗯?”

他舔了舔幹澀的唇:“會介意嗎?”

寧音楞了下。

傅庭淵莫名緊張,手心裏全是汗。

很快,她彎起眼笑,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格局小了啊,傅同學!醫生眼裏沒有性別之分啦!欸,這裏的空調怎麽溫度這麽低啊,你有沒有感覺到冷啊。”

傅·格局小·庭淵:“……”

他張了張唇,還想再說點什麽,叫號機器提醒他去換衣服了。

對話被中止,再往裏寧音無法陪同,她對著他比了個加油的手勢,抱著臂在原地跳了跳:“別有心理負擔哦!我就在外面等你!”

“好。”

傅庭淵做完檢查出來的時候,寧音已經在室外的休息椅上睡著了。

腳踝處的冰蓮花印記明滅不定地閃爍。

她的身子蜷縮成小小一團,被凍著睡著了。

看來那天被他吸了一部分的血後,她身體裏殘留的熱意快壓不住冰蓮花了。

“冷。”

她無意識地低喃,皺起秀氣的眉,把自己抱得更緊了一點。

他的喉結滾了一下,喉嚨裏火辣辣的疼。

四下無人,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進來,撩起她細軟的發絲,盛夏熾熱,她卻抖得厲害,冰蓮花的幽光明滅地閃動著。

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起來,心裏的陰霾莫名消失了一點。

不是他單方面的索取。

而是,各取所需。

面臨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,叫一切有違常理的親密都有跡可循。

他俯下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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